連賭場也被玩弄於股掌之間:日本第一荷官欺詐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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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賭場也被玩弄於股掌之間:日本第一荷官欺詐師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有時候荷官會叫自己的朋友來店裡,故意讓他贏錢。要讓某個特定的賭客贏一千萬日圓,對荷官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接著荷官就可以和朋友對分那一千萬。一旦荷官內神通外鬼,賭場絕對損失慘重,一個半月就會輕易被搞垮。
流動率極高的荷官業界
首先,最讓我好奇的事情,就是中村爬上這個地位的過程。
一九七七年,他出生於大阪。年幼時期就像個平凡的孩子,每天踢踼足球、四處玩耍。中學時代,他經常和朋友聚集在家裡附近的便利商店,高中時,每天放學就會去心齋橋的美國村遊蕩。或許是因為時代不同,中村沒有加入暴走族,只是單純喜歡和朋友混在一起,到處遊玩。他們經常在俱樂部跳舞到深夜,一九九五年,高中畢業後,他在便利商店打工一個月,就從求職雜誌上找到一家「餐酒館」(Restaurant Bar)的工作。
那家店位在大阪南方,實際上是一間賭場。賭場是違法的營業場所,但當時的中村並不知道法律禁止民間私營賭場。他只是一無所知地去面試,錄取後去上班。
那家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店裡放置四桌百家樂,荷官總共有四十人。然而,中村只工作一個星期就遭到解僱,因為他調戲店裡的女服務生。
大阪市南部在當時有數家地下賭場,中村被第一家解僱後,又看到另一家賭場的徵人啟事,於是他前往應徵,並且馬上就被錄用。這家賭場有五桌百家樂,另外還有黑傑克與俄羅斯輪盤。
他一進到這家賭場,也沒有接受待客服務的教育,一開始就被當成是儲備荷官。店家要求他打上領結、穿上荷官的背心,並教他百家樂的基本規則。百家樂和二十一點很相似,發牌的方式非常簡單。
這個時候泡沫經濟剛崩壞,但景氣仍餘溫尚存。不用特別去招攬客戶,還是有許多人抱著大把鈔票,進來豪賭一把。賭場的營運並不算多嚴峻,站在荷官的角度來看,也能了解在一般的情況下,賭場一定是最後的贏家。
店裡有許多兌換現金的人四處閒晃,當時的賭場換錢方式和柏青哥一樣,採取三方交易,店家收取賭客贏得的籌碼後,會交給賭客一張證明。例如在證明的紙上寫著「五十萬」,以柏青哥店來說,就是當作獎品的文鎮。接著客戶進去廁所,兌換現金的人就會依照證明紙上的金額支付現金。或者是在距離賭場一百公尺遠的場所,會設置一間換金所,從一扇小窗就能換到現金。
現在的地下賭場都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店裡兌換現金;當時的賭場就比較保守,或許也是想給管理當局保留一點面子。當然,不管是過去或現在,在賭桌上都是使用籌碼。
然而,一年後,中村工作的店就遭到警察查緝,他也因此失去工作。當年他才十九歲,勉強沒有留下前科。然而,從一九九八年至一九九九年,在大阪營運的賭場大都遭到舉發與查緝,整個大阪的地下賭場幾乎完全消滅。
「我在那家店的時候,真的還是一無所知,就連百家樂賭桌上有人會使用詐術也不知道。每個月薪水只有四十萬到五十萬,雖然很低,但工作刺激又有趣。警察來查緝的那天,我正好沒有在賭桌前當班,而且當時我還未成年,所以只在警察局裡待了一天就可以回家。其他荷官都遭到起訴,不過大部分都沒有實際服刑,獲得三年緩刑。但是,為了避免被撤銷緩刑,等於三年內都必須遠離業界,而之後回來重操舊業的人非常少。所以,荷官的流動率非常高。
目前關西的荷官每個月薪資大約三十萬到五十萬,關東比較高一點,大約是五十萬到七十萬。但是這個業界很容易被舉發,許多荷官都不願意為了這麼一點薪水,還要冒著入監服刑的風險。這也是為什麼荷官被逮捕、起訴之後,就不會再回來的原因。站在賭場經營者的角度來看,如果再不提高月薪,恐怕會愈來愈找不到荷官。」
詐術的手法
二十歲的時候,又有另一家賭場找中村去上班。這家店也是在大阪南部,但不同於之前幾家以餐廳作為掩飾,為了躲避查緝,完全隱藏於地下。進入這家賭場後,中村才初次從前輩口中得知牌桌上可以使詐,並且親自施展詐術給中村看。
前輩告訴中村,現今主要的詐術有三種:
- 扣牌:扣住發牌靴(cardshoe)裡的第一張牌,發出第二張牌。
- 留牌:客人瞇過的牌(掀起牌的邊角來看牌),用過一局就會丟棄,但荷官會從中為莊家和閒家各留四張,在下一局使用。
- 藏牌:將牌藏在手中,必要時發出。
當時,主流的詐術是扣牌和藏牌,類似魔術的手法,要求十指與手部的動作精確。
此時我這個外行人想到的問題是,如果要施展詐術,就必須知道發牌靴裡的下一張牌應該留下或是發出,否則無法有效完成詐術。那麼,怎麼知道下一張牌是什麼?撲克牌有黑桃、梅花、紅心、方塊四種花色,每副牌有五十二張,而百家樂每一局都會將六到八副牌混在一起使用,根本沒辦法用算牌去得知下一張是什麼。
我們會在牌的側面,就是裁切的斷面塗上吸收紅外線的顏料,但是肉眼無法從牌的斷面看出任何異狀。所以,我們會在攝影機上裝設可以辨識顏料的濾鏡,並且安裝在天花板上的燈具裡,隨時都保持攝影。這麼一來,攝影機當然就能記錄下裝入發牌靴內所有牌的排列順序。
然後再把這些資訊傳到同伴的手機,同伴看過所有牌之後,就可以打暗號給荷官,告訴他下一步該怎麼做。打暗號的方法也有很多,例如在荷官的褲子左右兩邊各放一支手機,利用震動來下達指令;或是利用店裡某盞燈,透過明暗程度來下指令給荷官。
根據上述中村的說明,各位應該能夠了解,荷官依據同伴的指示,施展扣牌等手法,不管是要讓莊家贏,還是讓閒家勝,都可以在一瞬間改變結果。
有一些撲克牌賣家,就是專門將撲克牌塗上紅外線感應顏料,製成詐騙用的牌組。十二打叫做一小籮(gross;即一百四十四組),詐欺師向店家購買一小籮的詐騙撲克牌,花費大約是十七萬日圓,而詐欺師賣給賭場的價格約是二十五萬日圓。
「也就是說,現在賭場的詐術已經不是一個人可以辦得到,必須有助手幫忙。所以在一般的情況下,教導詐術的人很自然就會成為師傅,接受指導的一方就是弟子。師傅級的詐欺師會與賭場老闆交涉,從客人那邊贏來的金額,平均必須支付二〇%左右給掌握成敗的荷官。有時候甚至可以要求到五〇%,最低也有五%。
從賭場取得的金額,五〇%歸師傅所得,實際施展詐術的荷官拿三〇%,從旁協助的助手則分配到二〇%。實際的分配比例,幾乎都是由師傅決定。」
中村不喜歡被抽取報酬,所以沒有拜任何人為師,也沒人教導他技巧,他只好自己偷看詐欺師如何施展手法,把他們的技術偷學下來。回到家裡之後,再用撲克牌不斷練習,直到自己的手指變得像詐欺師一樣靈巧。
話雖如此,其實中村小時候不是手藝精巧的孩子。他並沒有如同指尖爬滿神經一般的天賦異稟,就連打麻將時也不擅長憑觸覺摸牌。他的詐術技巧之所以如此高明,完全是藉由反覆練習所得的成果。
至於紅外線感應顏料塗在卡片上來記錄牌組與安裝濾鏡在攝影機鏡頭上的方法,以及隱藏攝影機的技巧、傳送與接收指令的設計等事項,他全都是靠自己費盡苦心去研究。
因為這些技巧,全都是他靠自己審慎思考所得的成果,當然有資格自稱是日本第一詐欺師。
每天開業的地下賭場叫做「常盆」(日文中,聚賭的地方叫做「盆中」,「常盆」即指「經常性的盆中」),我不太會在這種地方使詐,因為人那麼多,要是被識破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實際上,最多詐欺師的地方就是公寓裡的百家樂。如果找到一頭肥羊,想榨乾他身上的錢,最好就是把他帶到開在公寓裡的百家樂。因為這種型態的賭場並不是常設型營業,有些只在週未開張,或是客人打電話來的時候才會開門。
過去之前,可以先跟對方串通好,說找到一頭待宰的肥羊,對方就會協助安排三名弟子等級的助手,事先裝設好攝影機,並且決定下達指令的方式,設計好暗號的規則。有一次,我光是帶一個客人過去,就從他身上撈了八千萬,再跟賭場對半拆帳,因為那次動用三名弟子,再加上我自己,一個人分到一千萬。我不會一個人獨吞所有收入,這不是我的作風。
會落入賭場千術陷阱的有錢人,可以說是老實過頭,但其中有些人輸了錢之後,為了扳回一城,自己出資開設地下賭場。
然而,即使開設地下賭場,也不保證一定賺得到錢。有時候荷官會叫自己的朋友來店裡,故意讓他贏錢。要讓某個特定的賭客贏一千萬日圓,對荷官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接著荷官就可以和朋友對分那一千萬。一旦荷官內神通外鬼,賭場絕對損失慘重,一個半月就會輕易被搞垮。
因此,荷官絕對是不容小覷的人物。特別是手腕高超的荷官,不只能夠坑殺客人,甚至連賭場都會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目前,日本國內大約有五百名荷官,其中只有四十個左右具有詐術技巧。有些年輕荷官很崇拜我,所以只要一有工作機會,我就會找他們合作。不管他們手法高明或拙劣,我一律會跟他們平分報酬。」
對中村而言,荷官就像木工或水電工一樣,都是擁有一技之長的專業人士。即使賭場很容易就被警察取締,但是很快就能找到下一個工作,只要手腕夠高明,更是各家賭場爭相聘請的人才。即使在全國各地流浪,也能憑藉專業技能謀生。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 操縱闇黑經濟的怪物們 》,光現出版
作者:溝口敦(Atsushi Mizoguchi)
譯者:李建銓
日本黑幫專家溝口敦,深入地下社會第一線長達50餘年,為了報導真相,多次遭襲擊而身負重傷。
本書揭露九個怪物遊走法律邊緣,從事地下交易的故事──有的經營應召集團、交友網站;有的是藥頭、老千荷官、黑道首領;有的操控外匯、走私金條……他們不外乎涉足情色、賭博、詐騙、黑道、毒品,而且萬無一失,絕不違法!究竟是怎麼從中大賺特賺,成為闇黑經濟世界中的一方之霸?
Photo Credit: 光現出版
責任編輯:游家權
核稿編輯:翁世航